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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23 06:4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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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林斯顿阳光灿烂
我于1943年8月抵达普林斯顿。气氛的变化令人难忘。那段日子高等研究院很清静,大多数
人已离去为战事服务。Hermann Weyl 对我的工作很感兴趣。我访问之前他曾为《数学纪事
》(Annals of Mathematics) 审阅过我一篇有关迷向曲面的论文,并写了一个很长的给予
好评的报告。这件事是他亲自泄露给我的。报告提出了改进的建议,这说明他仔细地看了
全文。我们经常交谈。Weyl 的深刻洞察之一是预言代数几何有非常美好的前景。
Andre Weil 那时在附近的 Lehigh 大学,我们很快就见了面并有好多可谈的内容。当时W
eil 刚刚发表与 Allendoerfer 合作的关于 Gauss-Bonnet 公式的论文,它立刻成为我们
讨论的话题。根据我对二维情况的埋解,我知道正确的证明应该建基于我们现在称之为超
度 (transgression) 的概念之上。困难则有两个:1)当时我对关于向量场的奇点的 Poin
care-Hopf 定理不甚清楚;2)超度必须在单位切丛中而不是在主丛中实现,这就涉及到一
个不平凡的技术困难。这两个困难我都在短时间克服了,事情有了一个满意的结果。我仍
认为这是我做得最好的工作。
其后自然要把这个结果扩展到 Stiefel-Whitney 类。那时即使在普林斯顿,谈起纤维丛也
必得从定义开始。那时没有矢量丛,只有球丛。我注意到复示性类较简单,容许局部曲率
表示。这项工作不难,但它并非那个时代拓扑学的时尚课题。
我虽是高等研究院的成员,但很多时间是在普林斯顿大学的范氏大楼 注3 度过的。Cheva
lley 那时正在写他的有关李群的书。Lefschetz 则固执己见,他不愿用当时盛行的常规
方法研究微分几何。当时请我为《数学纪事》审阅一篇论文而建议退稿后,他让我担任该
刊的副主编 (associate editor)。
普林斯顿的环境与工作节拍令我十分惬意。我对数学的看法成熟多了。留居普林斯顿的日
子使我感到极大的乐趣。近年来科学竞争已使科学家的生活大煞风景,尽管在数学方面的
情况要好得多。我认为没有非要如此快地出成果的必要,我也不为电子邮件的发现所动。
1945年底我告别普林斯顿回中国。踏上故土立即受命组建中国的科学院,即中央研究院的
数学研究院,其时二次大战虽已结束,中国却由于内战而处于分裂状态。我向 Hermann W
eyl 发出访华邀请,他欣然接受。但是中国当时的形势使这一访问未能实现。
1948年底南京政府处于崩溃之中,感谢高等研究院主动安排我离华。1949年冬季学期我在
高等研究院,是 Veblen 的微分几何讨论班的主讲人。讲稿两年后补写出来,流传甚广。
这些讲稿现收录在已出版的我的《论文选集》第四卷内。主要结果是 Weil 同态。这是陈
类从酉群到任意李群的一个推广。1944年我在写有关复示性类的论文时就知道这个结果;
由于未熟练掌握李群,当时未能证明它。Weil 通过考虑联络族,提供了一个关键性的思想
。我把这个结果称为 Weil 同态。朋友们认为我应该分享这一荣誉,对此我自然不持异议
。
数学上进入不惑之年
二次大战后,Marshall Stone 应召重组芝加哥大学数学系,并任系主任。他最早发出的两
份聘约分别送达 Hassler Whitney 与 Andre Weil,这是他洞鉴数学与数学界的一个证明
。Whitney 谢绝了,而 Weil 经过数次协商后接受了。
我在中国时 Stone 就曾写信给我谈起要在芝加哥为我提供一个讯问职位的事。1949年我来
美国后,芝加哥大学数学系决定长期聘我。我认为芝加哥大学是美国唯一的其主要目标是
「知识进步」而非教育的大学。我有许多朋友在那里的数学系;1949年夏我成了该系的成
员。由此引出了一段愉快而有益的合作。
1949~1950学年我开了一门名为「大范围微分几何」的课程,有一批才华横溢的学生。我
自己正在开辟自己的道路,我的学生及时更正了我的许多错误和疏忽,这是生气勃勃而又
有趣的结合。我还记得 Arnord Shapiro,他曾主持许多这样的讨论。回想起来,当时我对
微分几何的了解还是初步的。这门学科中一些争论问题至今未决,也许正反映了它的力量
之所在。例如,曲面是什么?是嵌入还是浸入,或是由可能有奇点的方程所定义的?另一
方面,我的课上涉及的许多课题,也获得了新的多方面的发展。
我与 Weil 联系密切。他随时都有准备,随时都可合作。在与我讨论过数学的众多数学家
中,Weil 是极少数能迅速抓全我的思想并给予有益的评说的数学家之一。我们常沿着密执
安湖畔长时间的漫步,这在当时还很安全。
我对代数拓扑也感兴趣,偶尔开一门这方面的课。我与 Ed Spanier 在球丛的研究上进行
过合作。所获结果之一是把 Gysin 的工作写成一个正合序列。Rene Thom 把它做得更明白
化了,这个结果现在通常称为 Thom 同构。
我觉得芝加哥和汉堡都非常令人愉快。我认为两者的规模都很合适。不幸的是数学的发展
已使一切都膨胀了。
在西海岸定居
1960年我迁往伯克利 (Berkeley)。对我来说这地方并不陌生。我在中国的老师姜立夫教授
就是在伯克利获得理学学位的。1946年和1949年我曾两度驻足伯克利并在伯克利数学系呆
过一段时间。伯克利数学系是第一流的,它由 G.C. Evans 创建。Evans 曾在若干场合询
问过我对去伯克利有无兴趣。Evans 的兄弟曾是天津著名的西文书店的老板。我曾在那儿
买过一些课本,而书价一般贵得吓人。
Evans 要退休了,我去伯克利工作的事变得认真了,确实,我有时想到,自己年纪大了,
伯克利较温暖的气候很有吸引力。当然,伯克利数学系在扩展,空运的发达已使加利福尼
亚不再像从前那么孤立等因素,亦促成了我的这次迁居。
伯克利一直在提高它在数学界的地位,吸引着许多优秀的学生。在我指导下有31名研究生
获博士学位,当然我还影响其它一些学生。我开始以「第二作者身份」 注4 与年轻人合作
撰写论文,如与 Bott,Griffiths、Moser,以及 Simons 等合作就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
我感觉责任较轻。生活越来越觉舒畅。
与我在学术上交往密切的同事有 Hans Lewy 和 Chuck Morrey,他们都是有创见、能力很
强的分析学家。Lewy 和对 R6 中的三维黎曼度量的局部等距嵌入问题进行过一段时问的研
究。它把我们导向三次渐近锥面的研究,我们弄清楚那是双曲的,但仅止于此。
数学中的微分的作用很奇妙。通常人们倾向于认为代数和拓扑是数学的两根支柱。但是事
情并非那样简单;牛顿和莱布尼兹玩的是绝技。这一时期已经看到微分几何汇入了数学的
主流。
老耄之年的消遣
我的生命历程正在接近终点,我唯一的考虑是怎样度过这段时光。答案很简单,我将继续
摆弄数学。体育运动我从来就不在行,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听音乐对我一直是浪费时间,
偶尔介入此道,纯粹出于社交之故。所幸的是整体微分几何还有许多基本问题,尽管在其
发展中我很可能仅是一名观众。
我认为,研究对象限于光滑流形只是由于技术上的原因,也是不能令人满意的。不仅很自
然地存在着非光滑的流形,而且即使从光滑流形开始,诸如包络这样一些几何构造也将导
致非光滑流形,Whitney 引进了分层流形 (Stratifiad manifold) 的概念,它允许有奇点
并可应用无穷小分析。最近 Robert McPherson 的工作又带来了新的希望。Cheeger-Gore
sky-McPherson 相交同调和 McPherson 陈类已揭示出这一概念的本质。(见2)
对我来说,Riemann 结构是否像最新的进展所表明的那样基本还不清楚。毕竟 Riemann 在
那篇历史性的论文中,允许他的度量是一种 4 次形式的 4 次根。更一般情形现在称之为
Finsler 度量。我在最近的一篇注记4 中指出,只要采取适当的观点,Finsler 几何可以
很简单地加以展开。进一步的发展则是必然的。
正如 Griffiths 曾注意到的,我之所以喜欢代数手法起因于我的经历。局部微分几何需要
这样去作,但是要得到漂亮的局部性定理是困难的。很清楚,前面讨论过的有关最大秩的
网的问题是很重要的问题,它将受到我的关注。
数学仍在不断地陶冶着我。
[1] P. Griffiths and J. Harris, Principles of Algebraic Geometry, John Wiley,
1978.
[2] Robert McPherson, Global questions in the topology of singular spaces, Pro
c. ICM Warszawa, vol 1, 198
213-235.
[3] J. Moser, Geometry of quadrics and spectral theory, Chern symposium, Sprin
ger-Verlag, 1979, 147-148.
[4] S. Chern, On Finsler Geometry, Comptes Rendus, Academie des Sciences, Pari
s (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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