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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综合报告,译自MONTHLY 107, JAN。 2000 1-14,原题为 Mathematics at the turn of the Millennium, 作者是 Phollip A. Griffiths,自1991年起任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第七届院长,美科学院院士,全美哲学学会委员,国家科学理事会理事(91-96)。
千年之交话数学--开场白
二十世纪是数学的黄金时代。许多重大而长期没有答案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究其成功的原因,大多数由于我们对数学各个分之之间复杂的相互影响及作用有了日益增长的了解。那些相互关联不断深化和扩大,从而数学开始跨越自我来探索与其他科学领域间的相互作用,已经导致了一些伟大的深刻见解的产生,也导致了数学领域在广度和深度上进一步扩大。我将在本文中讨论几个这样的相互作用以及由此产生的深刻见解,描述二十世纪的一些数学成就,还要提出我们在二十一世纪将面临的一些挑战和机遇。
千年之交话数学-数学世界-引言
作为数学家,我们在讨论我们自己的学科时总面临着进退两难的窘竟。向一般读者解释数学的最有效的方法是使用比喻,然而这要以丧失精确性为代价并招致被误解的危险。另一方面高深的数学术语对大多数人而言是晦涩难懂的,这些人中也包含了其他的可学家。上届国际数学家联盟主席,我的同事DAVID MUMFORD曾说:“作为一个职业数学家,我以习惯于生活在一种完全孤立的环境中,在它周围的人们......带着一种古怪的自豪感宣称,他们是数学盲。”然而,在数学界内部,使用精确的语言却有明显的好处。由于它的抽象性和普遍性,数学没有语言的疆界和政治的疆界。这便是数学为什么总是带有一种明显的国际风味的原因之一。一个日本数学家通常可以不经翻译便读懂德国同行们的文章。世界范围内在十分积极的从事研究工作的数学科学家数量不大(很可能不足一万人),因而在每个特定分支内工作的高度专门化的人员的数量也很少。这种形式所产生的必然结果是:不管他们居住在哪国,同行们相互之间都很了解,并进行着远距离的合作。本世纪中,由不同国度的数学家联合署名的文章越来越多(1981-1993年间增加了50%)。看来数学家们对世界一体化这一当代潮流还是很适应的。然而这些数学家所做的到底是什么呢?从大处看,数学探求的是一些结构与模式,它们能为我们的宇宙带来秩序,并使它简单明了。可以说,一向数学研究的目的或它的出发点并不比它显露出来的模式和协同性来的重要。正是这些模式和协同性给予数学以威力因为他们常能用来阐明另外的完全不同的领域和过程:数学的其他分支,其他的科学,或整个社会。
千年之交话数学-数学世界-Fermat大定理
第一个要讲的是A. Wiles给出的关于Fermat大定理的发证明,它曾是1993年度的全球性新闻。这个例子之所以有意思,一方面在于Fermat这个人:他是个行为怪癖的法学家,一个没有发表过一篇文章的业余数学家;另一方面则在于Wiles这个人:他在这个问题上独自辛勤耕耘了7年。还有一个原因是问题本身,它的解答依赖于350年来特别是近半个世纪以来许多数学家所作出的在代数数论方面的基本进展。
这是Pierre de Fermat在研读Diophantus所写的《算术》这本关于数论的古代教科书时写下来的定理。自古希腊之后,人们对数论的兴趣已经衰减;但Fermat热爱数字。他偶然看到了我们大多数人在学校都学过的毕达哥拉斯方程:x^2+y^2=z^2。直到今天无数学校的孩童们仍在学说着:“直角三角形斜边长的平方等于另外两边长的平方和。”毕达哥拉斯的整数解尤为有趣,譬如象勾三股四弦五这种漂亮的直角三角形解。Fermat注意到,当方程的指数大于二时,他可能没有整数解。同时他用拉丁文写到,他发现了对此结论的奇妙的证明,可惜书的空白太小无法写下。但是,人们从来就不曾找到这样的证明。Fermat写了很多这样的眉批(有些是用来嘲弄他的同时代的数学家的),经过了几个世纪,这些眉批中提出的问题都重新得到了解答但惟独这个没有,即Fermat大定理。Adrew Wiles生长在英格兰,他第一次看到Fermat大定理是在剑桥大学图书馆里,时年十九。他认定,有一天他要证明它。尽管当时他还是一个年轻数学家,但他已经知道直接由Fermat大定理本身来追寻答案是不可取的,取而代之,他决定在代数数论的一个复杂领域,即Iwasawa理论上展开工作。但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Fermat。1986年他获悉伯克利加洲大学的一个同行Ken Ribet取得了突破进展,他将Fermat大定理与另一个尚未解决的问题联系起来了,这个问题就是所谓的aniyama-Shimura猜想;这是1955年提出来的以代数几何方式阐明的一个另人惊奇的好猜想。综合了一连串的极其复杂的推理之后,上述的这个联系表明,如果证明了这个猜想也就证明了Fermat大定理,它在椭圆曲线与模形式这两个复杂而又精细的领域之间架起了一做桥梁,给出了一部字典,使这两个领域中的问题和观点可以相互转换。它还意味着,Wiles早期在代数数论中的工作对他做Fermat大定理是有帮助的;不管他能不能找到一个证明,他都可以引出
一些有意思的问题来。在一连串令人困惑的阻碍和猛然的醒悟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证明。甚至在已经提交了他的成果之后,在审稿过程中还发现了一个关系重大的错误,这使他又多干了一年多的活。一时似乎又没有解决办法了,最后却又有了。Wiles称这个最终的领悟是“我研究生涯中最重要的时刻。它是如此难以明状的美丽,它是如此的简明而精练,我目瞪口呆了足有二十分钟而不敢置信。”“或许借用穿过一座黑暗而未经勘察过的大厦的行程来描述我作数学的经验是最好不过的了。你进到大厦的第一个房间,它完全漆黑一团,你跌跌撞撞的转来转去,碰撞着各种家具;但是一般说来,你还是知道了每件家具的位置。最终大概在六个月左右,你找到的照明开关,开了灯;忽然间一切都照亮了,你完全明白了你在那里。而后你又进到下一间房间,又在黑暗中花去六个月。这些突破的每一个,或是瞬间的或是超过一两天的,它们都是先前许多个月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转来转去的最终结果,没有这些就没有突破。”
——摘自“Andrew Wiles, who provet Fermat's Last Theorem in 1993”
Fermat真的在十七世纪就完成了他的证明吗?无疑一些人还会去继续寻找肯定答案的证据,单事实极可能不是这样。Wiles的工作应用了在Fermat时代还没有的而在19和20世纪才出现的全部数学分支。在Fermat方程下面正展现出一个巨大而精细的形式结构,他正是数学家们努力寻求的东西。Fermat大定理的解答是由于对那个结构的了解才出现的。
千年之交话数学-数学世界-Kepler的球堆积猜想
第二个问题是Kepler的球堆积猜想。象Fermat问题一样,球堆积问题只能在最近的几十年里才能得以解决。即便如此,它也花费了Thomas Hales十年的时间。Hales是Michigan大学的数学教授,也如Fermat问题,球堆积问题听起来简单,但在差不多四个世纪时间里它打败了数学家。这两个问题都有捉摸不定的难点,以至有无数数学家曾相信他们找到了答案——可是,这些答案原来都是错的。这个问题是在16世纪后半叶提出来的,是当时Walter Raleigh爵士向英国数学家Thomas Harriot提的一个问题:找一个快捷方法来估计在船甲板上能码放的炮弹数目。Harriot转而写信告诉了德国天文学家Johannes Kepler,他也对码放问题感兴趣;如何将球放置的使期间的空隙最小?Kepler发现最为有效的方式莫过于水手们码放炮弹的自然方式或是杂货商们码放橘子的方式了,这些自然方式称为面心立方堆积。Kepler声称,以这种技巧给出的堆积是一种最紧密的方式,从而在没有其他排列能够在同一容器中放进更多的球状物。这个断言便冠以Kelper猜想而知名。
主要的进展是在十九世纪取得的。那时具有传奇色彩的德国数学家Karl Friedrich Gauss证明了橘堆式的排列是在所有格堆式中最为有效的;但是这并没有排除掉存在更为有效的非格式排列的可能性。到二十世纪,Hilbert认为Kepler猜想十分重要从而把它收入到他的23个重大的待解决的问题中。
此问题的困难在于有数量巨大的可能性必须排除。20世纪中叶,数学家们知道了如何把它约化到一个有穷的问题,但该问题仍然太复杂而无法计算。1953年有了重大的进展当时匈牙利数学家Laszlo Fejes Toth把它约化到对许多特殊情形的大量计算,并且提出了可能用计算机去解决的办法。
Hales面临的挑战仍然十分巨大。他的方程含有150个变量,每个变量的变化必须描绘出每中可以想象到的堆积方式。证明用了250页的论证来解释,它包含了3G的计算机文件;它大量的依赖于由其他分支来的方法,其中包括整体最优化理论,线性规划及区间运算。Hales承认,对于如此冗长如此复杂的一个证明,任何人要确认它所有细节的正确性都是颇费时日的。
值得一提的是上述做法决不是无足轻重的。球堆积这个课题属于数学的一个关键部分,它是支撑着差错检测码和纠错码理论的基础。而这些理论被广泛应用于在高密度盘上存储信息,用于压缩信息以便在全世界范围内传输。在今天的信息社会中还难于想出比这更有意义的应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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